第1章 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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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底下從不缺少熊孩子。
尤其在小學，班上總會有愛給別人起花名的熊孩子。根據守恒定律，同時，必定有幾個經常被喊花名的倒黴孩子。
周吉剛好在倒黴的那一群裏。
因為他爸給他起了這個又普通、又非同尋常的名字，所以同學都愛叫他周雞雞。
他爸也愛叫他周……小雞。
“當初啊，你爸我絞盡腦汁，才給你想了這個名字。你看看，書架上最左邊那本字典，都快被翻爛了！”正在電腦前碼字的男人頭也沒回，一口氣，流暢度百分百，連草稿都不用打，畢竟熟能生巧。
聽了這話，周吉小朋友表示，不管十次百次千次，依然感動到痛哭流涕（並不）。事實上，冷酷無情的殺手從不心軟——
一，拔掉了電源線。
二，轉身逃跑。
三，真男人從不回頭看親爹爆炸。
沒理會喊著“周小雞我跟你沒完嗚嗚嗚我的存稿啊”的人，周吉盤腿坐在客廳地毯上，就著茶幾做起了作業。這周有一篇語文作文，很老土的命題，叫《我的爸爸》。攤開紙，想也沒想，他寫下這樣一句話：
“我的爸爸，是個大ling中二病。”
你看，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。
可惜忘了年齡的“齡”怎麽寫，家裏沒有字典，用拼音代替吧。
唉。
“雖然腦子不好，但是他長得很帥，白白的臉，高高的鼻梁，深深的眼窩，像個外國人。”回想那和自己看不出一點相似之處的五官，周吉默默地又添上一點，以免老師陷入迷茫：“可我長得像媽媽，所以出門的時候，別人都說看不出我們是爸爸和兒子。”
……才怪。
周吉壓根不知道他媽是誰，更不清楚長什麽樣。
嗯，這不要緊，重要的是切合主題，就像語文老師強調的一樣。
繼續繼續：“不過，爸爸的名字和我很像，我叫周吉，別人總愛說成周小雞；爸爸叫周福，周大福，就像街上的店名字。哈哈！多有趣啊！”
停下來掃視了一遍，周吉覺得還不錯，很快又一大段文字出現在方格紙上，雖然裏頭夾雜了很多墨點和拼音，但翻譯過來大意是：
“爸爸每天寫書，賺錢很辛苦，給我買了很多好吃的肉。可有一次，我看到，爸爸經常半夜在廚房裏偷喝番茄汁，他肯定是很餓。”
完了，想不出來要加什麽東西湊夠字數。
也不能把“我愛爸爸”寫上個幾十次。
周吉撓撓頭，苦惱了好一陣，突然記起最近的事情，立即起了興致：“他總待在家裏，睡著官材一樣的床，很有qu。如果出門，爸爸經常帶上雨傘，我覺得肯定是和鄰居劉姐姐那樣，怕曬黑。所以，我們經常晚上去玩，如果在公園裏，爸爸總會罵那些蚊子，用手去拍，說它們太壞，怎麽能比他還要……呃，還要先？反正不能把我咬一身包。我愛這樣的爸爸，雖然是他忘了帶蚊水，但是我很開心。啊，多偉大的爸爸！”
收尾一句，強行拔高思想境界。
完美。
說不清到底是黑還是吹，反正周吉小朋友很滿意，興高采烈地合上作文本。並且在即將到來的星期一早晨，他的班主任在全班面前點評了這篇。
“觀察很細致。”
不過，當時老師大多將裏面的一些描寫，看作孩子適度誇大與想像，並未發現不妥。畢竟在期末家長會上，周吉的爸爸看起來是個很嚴肅的人，西裝革履，彬彬有禮。像混血兒，倒是有點太年輕了，不知道的沒準覺得是哥哥。但據說外國都挺開放，那麽早生孩子，再正常不過了。
一如既往聽了滿耳朵的誇獎，周福很自豪，回家路上笑容就沒少過：“小雞啊，想吃肯德基嗎？”
周吉瞥了一眼：“唔次。”
對阿爸的殷勤新鮮感減一。
周福以為他是害羞，又問了一次：“那要吃什麽？”
“哼。”
新鮮感減二。
這回總該知道是鬧別扭，正好紅燈，周福轉過頭，迅速伸手抽掉兒子嘴裏的棒棒糖：“怎麽了？被欺負了？不對啊，老師都說你在班上挺好的，過年過節，還有小女生送禮物來著。”
“我又沒收，她們好幼稚。”腳丫一上一下踢著前面。
一時沒忍住笑出聲，周福揉揉旁邊垂下去的小腦袋，說道：“好了，說真話，不然鼻子會變長。”
周吉眉頭一挑。
很識相地把棒棒糖塞回雞崽子嘴裏，正巧綠燈亮了，周福也沒心思再問，發動車子就走。過了一會，才聽到含糊的一句，很輕很輕：“我，我媽呢？”
被嚇得差點急剎車。
好不容易穩住，周福咳嗽幾聲，張嘴就來：“在國外呢，你媽喜歡自由，懂吧，跟小燕子一樣。春天飛這裏，冬天就飛那裏，不回來了。”
新鮮感徹底跌到負值。
見多了狗血電視劇，雖說年紀小，周吉知識儲備可不小，早就能分清什麽是真心，什麽是敷衍。況且，從有記憶以來，就沒見過自己親媽，家裏連張照片都少，難免心生懷疑。而小學生就愛互相說閑話，今天來家長會幫忙的幾個，見過他爸後都起哄，說他長得一點不像，是從垃圾桶撿回來的。除卻個別女生，一直堅信他像猴子從石頭裏蹦出來，稍微給了他一點點安慰。
“呵呵。”
這一聲冷笑，道盡多少悲涼。
周福一臉尷尬，把車停入車庫，搓搓手，給周吉解開安全帶。然後，把一小只摟進懷裏，用最溫柔的聲音解釋：“等你長大了，我就告訴你，乖啊。”
一雙小手小心翼翼地回抱：“真的嗎？”
“真的。”
“不騙我？”
“你爸什麽時候騙過你。”
“經常。說謊就，就鼻子會變長，小雞雞變短。”
“……你好惡毒。”
父子倆交流了一陣感情，基本把這事揭過，反正那次之後，周吉沒再問過類似的問題，特別乖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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尤其在小學，班上總會有愛給別人起花名的熊孩子。根據守恒定律，同時，必定有幾個經常被喊花名的倒黴孩子。
周吉剛好在倒黴的那一群裏。
因為他爸給他起了這個又普通、又非同尋常的名字，所以同學都愛叫他周雞雞。
他爸也愛叫他周……小雞。
“當初啊，你爸我絞盡腦汁，才給你想了這個名字。你看看，書架上最左邊那本字典，都快被翻爛了！”正在電腦前碼字的男人頭也沒回，一口氣，流暢度百分百，連草稿都不用打，畢竟熟能生巧。
聽了這話，周吉小朋友表示，不管十次百次千次，依然感動到痛哭流涕（並不）。事實上，冷酷無情的殺手從不心軟——
一，拔掉了電源線。
二，轉身逃跑。
三，真男人從不回頭看親爹爆炸。
沒理會喊著“周小雞我跟你沒完嗚嗚嗚我的存稿啊”的人，周吉盤腿坐在客廳地毯上，就著茶幾做起了作業。這周有一篇語文作文，很老土的命題，叫《我的爸爸》。攤開紙，想也沒想，他寫下這樣一句話：
“我的爸爸，是個大ling中二病。”
你看，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。
可惜忘了年齡的“齡”怎麽寫，家裏沒有字典，用拼音代替吧。
唉。
“雖然腦子不好，但是他長得很帥，白白的臉，高高的鼻梁，深深的眼窩，像個外國人。”回想那和自己看不出一點相似之處的五官，周吉默默地又添上一點，以免老師陷入迷茫：“可我長得像媽媽，所以出門的時候，別人都說看不出我們是爸爸和兒子。”
……才怪。
周吉壓根不知道他媽是誰，更不清楚長什麽樣。
嗯，這不要緊，重要的是切合主題，就像語文老師強調的一樣。
繼續繼續：“不過，爸爸的名字和我很像，我叫周吉，別人總愛說成周小雞；爸爸叫周福，周大福，就像街上的店名字。哈哈！多有趣啊！”
停下來掃視了一遍，周吉覺得還不錯，很快又一大段文字出現在方格紙上，雖然裏頭夾雜了很多墨點和拼音，但翻譯過來大意是：
“爸爸每天寫書，賺錢很辛苦，給我買了很多好吃的肉。可有一次，我看到，爸爸經常半夜在廚房裏偷喝番茄汁，他肯定是很餓。”
完了，想不出來要加什麽東西湊夠字數。
也不能把“我愛爸爸”寫上個幾十次。
周吉撓撓頭，苦惱了好一陣，突然記起最近的事情，立即起了興致：“他總待在家裏，睡著官材一樣的床，很有qu。如果出門，爸爸經常帶上雨傘，我覺得肯定是和鄰居劉姐姐那樣，怕曬黑。所以，我們經常晚上去玩，如果在公園裏，爸爸總會罵那些蚊子，用手去拍，說它們太壞，怎麽能比他還要……呃，還要先？反正不能把我咬一身包。我愛這樣的爸爸，雖然是他忘了帶蚊水，但是我很開心。啊，多偉大的爸爸！”
收尾一句，強行拔高思想境界。
完美。
說不清到底是黑還是吹，反正周吉小朋友很滿意，興高采烈地合上作文本。並且在即將到來的星期一早晨，他的班主任在全班面前點評了這篇。
“觀察很細致。”
不過，當時老師大多將裏面的一些描寫，看作孩子適度誇大與想像，並未發現不妥。畢竟在期末家長會上，周吉的爸爸看起來是個很嚴肅的人，西裝革履，彬彬有禮。像混血兒，倒是有點太年輕了，不知道的沒準覺得是哥哥。但據說外國都挺開放，那麽早生孩子，再正常不過了。
一如既往聽了滿耳朵的誇獎，周福很自豪，回家路上笑容就沒少過：“小雞啊，想吃肯德基嗎？”
周吉瞥了一眼：“唔次。”
對阿爸的殷勤新鮮感減一。
周福以為他是害羞，又問了一次：“那要吃什麽？”
“哼。”
新鮮感減二。
這回總該知道是鬧別扭，正好紅燈，周福轉過頭，迅速伸手抽掉兒子嘴裏的棒棒糖：“怎麽了？被欺負了？不對啊，老師都說你在班上挺好的，過年過節，還有小女生送禮物來著。”
“我又沒收，她們好幼稚。”腳丫一上一下踢著前面。
一時沒忍住笑出聲，周福揉揉旁邊垂下去的小腦袋，說道：“好了，說真話，不然鼻子會變長。”
周吉眉頭一挑。
很識相地把棒棒糖塞回雞崽子嘴裏，正巧綠燈亮了，周福也沒心思再問，發動車子就走。過了一會，才聽到含糊的一句，很輕很輕：“我，我媽呢？”
被嚇得差點急剎車。
好不容易穩住，周福咳嗽幾聲，張嘴就來：“在國外呢，你媽喜歡自由，懂吧，跟小燕子一樣。春天飛這裏，冬天就飛那裏，不回來了。”
新鮮感徹底跌到負值。
見多了狗血電視劇，雖說年紀小，周吉知識儲備可不小，早就能分清什麽是真心，什麽是敷衍。況且，從有記憶以來，就沒見過自己親媽，家裏連張照片都少，難免心生懷疑。而小學生就愛互相說閑話，今天來家長會幫忙的幾個，見過他爸後都起哄，說他長得一點不像，是從垃圾桶撿回來的。除卻個別女生，一直堅信他像猴子從石頭裏蹦出來，稍微給了他一點點安慰。
“呵呵。”
這一聲冷笑，道盡多少悲涼。
周福一臉尷尬，把車停入車庫，搓搓手，給周吉解開安全帶。然後，把一小只摟進懷裏，用最溫柔的聲音解釋：“等你長大了，我就告訴你，乖啊。”
一雙小手小心翼翼地回抱：“真的嗎？”
“真的。”
“不騙我？”
“你爸什麽時候騙過你。”
“經常。說謊就，就鼻子會變長，小雞雞變短。”
“……你好惡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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